您当前的位置:网站首页 > 资讯频道 > 正文阅读

黄金峡:中华江河文明之黄金地带

2022-07-27 14:07  来源:汉中日报  字号:T|T

梁中效

在美丽如画的秦巴山地中央,秦岭与巴山最亲密的地方就在黄金峡。黄金峡位于汉江水道洋县境内的峡谷段航道当中。这里青山夹峙,汉江中流,秦巴相拥,形势壮美,风景如画。黄金峡全长九十里,西起洋县城以东的青石港,东流至渭门注入西乡县境。黄金峡有大、小峡之分,小峡是从青石港至新铺的环珠庙,长约四十五里。其中约有十里属于汉江平原段,其余属于峡谷段。环珠庙至渭门间约三十公里,称为黄金峡,又称大峡,是汉江最著名的峡谷。黄金峡是迄今人类活动较少的大河峡谷,保留着自然的原生态与文化奥秘。

首先,黄金峡的名称可能来自于这里险要的地形和汉江支流黄金水。黄金峡至少在秦汉时期已成为秦巴山地著名的交通咽喉与山水险峻之地。东晋历史学家常璩在《华阳国志·汉中志》中说:“山水艰阻,黄金子午。”实际上早在秦汉时期的《三秦民谣》中,就有“孤云两角,去天一握。山水险阻,黄金子午。蛇盘鸟栊,势与天通。”证明秦汉民众已认为黄金峡乃交通险阻之地。大地理学家郦道元认为这里山水相依,形势险峻,是汉中盆地东部的战略要冲,故得名“黄金戍”,峡谷因此而获得“黄金峡”之名。《水经注》记载:“汉水又东经小、大黄金南,山有黄金峭,水北对黄金谷,有黄金戍,傍山依峭,险折七里,氐掠汉中,阻此为戍,与铁城相对。一城在山上,容百许人;一城在山下,可置百许人。言其险峻,故以金铁制名矣。”正因为此地是汉中盆地联系南北、沟通东西的门户,两汉三国时期,张鲁与诸葛亮据守汉中时,皆以此地为屯兵要地。南朝刘澄之《梁州记》记载:“黄金戍,水陆艰险,即张鲁所筑。”唐代著名政治家、历史学家杜佑也说,黄金戍在洋黄金县西北八十里,张鲁所筑,南接汉川,北枕古道,险固之极者也。三国蜀汉时代,这里也是蜀汉固守汉中盆地的战略要地。《水经注》又说:“诸葛亮出洛谷,戍兴势,置烽火楼处,通照汉水。”诸葛亮身后,王平为镇北大将军,统帅汉中兵马,公元244年曹魏大将军曹爽率步骑十余万进攻汉中,王平遣将戍兴势,自为后援,“若贼分向黄金,平率千人自临之。”唐代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记载,“黄金水出县西(黄金县)百亩山黄金谷,南流经县西,去县九里。其谷水陆艰险,魏遣曹爽由骆谷伐蜀,蜀将王平拒之于兴势,张旗帜至黄金谷。”可见,在两汉三国时期,黄金峡就以其地形险峻与战略要冲而闻名于天下。

其次,黄金峡介于秦巴山地之间,地处古板块结合处,是研究秦巴山地变迁的样板地带。古板块在此汇合,断裂发育,岩石破碎,地壳抬升,江汉下切侵蚀形成峡谷;汉江流经黄金峡段,河道上端浅宽,下端深窄,上端水流缓慢,有利泥沙堆积;峡高谷深,两岸森林茂密,人类活动较少,植被涵养水源能力强,水土流失较轻,进入峡谷的泥沙少;汉江流经峡谷后,由浊变清,故黄金峡有“过滤器”之称。

再次,黄金峡河谷深切,险滩密布,形势险要,号称“汉江第一峡”。康熙《洋县志》记载:从洋县汉王城至渭门镇,江中险滩连绵不绝,有四郎滩(去汉王城三十里)、龟鹤滩(去四郎滩五里)、饮马滩(去龟鹤滩五里)、菜子滩(去饮马滩五里)、花滩(去菜子滩七里)、上方滩(去花滩六里)、鸳鸯滩(去上方滩二里)、将军石滩(去鸳鸯滩三里)、石门滩(去将军石滩三里)、铺滩(去石门滩五里)、长溪滩(去铺滩三里)、涝米滩(去长溪滩三里)、后亭滩(去涝米滩五里)、吸嘘滩(去后亭滩十里)、桃滩(去吸嘘滩四里)、甕子滩(去桃滩五里)、油滩(去甕子滩三里)、高羊角滩(去油滩三里入峡)、低羊角滩(去高羊角滩四里)、马尿垠(去低羊角二里)、蒿溪垠(去马尿垠二里)、卒滩(去高溪垠一里)、九斗米滩(去卒滩四里)、狗滩(去九斗米五里)、石獭垠(去狗滩五里)、小林滩(去石獭五里)、大林滩(去小林滩五里)、大金滩(去大林滩三里)、小金滩(去大金滩二里)、鳖滩(去小金滩三里)、笼滩(去鳖滩二里)、新滩(去笼滩一里)、大瓦滩(去新滩十里)、小瓦滩(去大瓦滩三里)、广滩(去小瓦滩五里)、大阳滩(去广滩五里)、高白沙滩(去大阳滩五里)、低白沙滩(去高白沙五里)、大唐兴滩(去低白沙十里)、小唐兴滩(去大唐兴三里)、老鹳滩(去小唐兴四里,出峡)。由洋县县城至渭门,水路舟船,所需纤夫,在地方招募。而环珠到渭门,陆路盘峡,三十余里,所需人力与驴马畜力浩大,倍加繁剧。

第四,黄金峡是汉江黄金水道的枢纽地带。康熙《洋县志》记载:黄金峡自环珠台入峡,“凡九十四里,经二十四险滩出峡,口曰渭门峡。内乱石巉崖,湧流澎湃。荆襄之舟大者,不能上峡,俱抵渭门停泊,陆路仅三十里即至环珠,谓之‘盘峡’。从兹抵汉郡二百一十里;小舟盘载,水势略平,可以无虞。”渭门镇“为黄金峡锁口,风帆所至,逆流而上者,于兹卸载;顺流而下者,于兹装载。水陆码头,为邑中要津。乃二处皆无集市、邸舍,惜哉。”光绪《洋县志》记载:汉江上著名的渡口,在黄金峡内外有四个:黄金渡,“北岸新添铺,南岸真符镇至环珠、渭门之陆路,在县东六十里。”金滩渡,“在县东九十里黄金峡内”。大阳滩渡,“在县东一百一十里黄金峡内”。白沙渡,“在县东一百三十里出黄金峡口”。洋县两个著名的口岸均在黄金峡之上:环珠台,“荆襄之舟大者至渭门停泊,盘三十里陆路至此换小舟装载,抵汉郡。”渭门镇,“为黄金峡锁口,逆流上者,于兹卸载;顺流下者,于兹装载。俱无集市。”黄金峡的险峻和江中险滩连绵,阻碍了东西水上交通,但巨大的社会需求和商业利益,环珠台与渭门镇成为汉江上著名的货物与商客集聚、转运与换乘、交换的枢纽,遗憾的是此地人烟稀少,未能形成商贸集市,带动一江两岸经济文化的发展。

第五,黄金峡在晚清民国时期仍是汉江航道上的险境。晚清民国时期著名诗人杨圻(1875-1941年),是文坛上“唐诗派”的一面旗帜。他大约在1901年秋天由安康乘船往汉中,但受阻于黄金峡,改由陆路至汉中。他用诗歌记录了此次旅程,为我们留下了极为珍贵的黄金峡资料。“辛丑秋,大人自长安莅汉中,余奉母由汉沔赴南郑,自兴安府西上二百里至黄金峡,一名‘惶惊峡’,即秦用金牛通蜀处;峡长八十里,波涛险恶,绝壁千仞,石皆倒出,崖隙纤路不盈尺,舟楫必期一日尽此险,峡中不得泊也,日落风生,往往沉舟摧楫,遂复退至兴安,舍舟遵陆,纡道汉阴厅七日而达南郑,似远实近,以退为近矣。”历史上黄金峡因其险峻而获得了“惶惊峡”之名。他用诗歌描写了黄金峡之险峻:

孤舟天地间,荡碎江漠碧。

水程报入峡,舟子相蹙额。

水东舟西行,所恃皆人力。

上游千山雨,万流趋一脉。

大石相夹束,逼水高百尺。

绝壁争外顷,仰视天皆石。

转王肠九迥,崩崖齿万齧。

惊湍若箭来,到此忽一逆。

不见船行迟,但看水流疾。

细径凿青天,一发蟠百结。

群夫牵弱缆,斗汗过寸隙。

苔入太阴寒,雪是上古积。

鸟飞时一坠,蚁缘仍百折。

上无云日光,下狎蛟龙宅。

八口岂微细,生命轻瞬息。

动念当急流,欲退或不得。

万全出侥倖,惶恐亦何益。

君子重临渊,保身非懦怯。

快意疾回舟,星月淡秋夕。

第六,黄金峡也引起了民国时期地理学家的关注。民国地理学家薛贻源指出:黄金峡自环珠台至渭门镇,弯曲如轭,长仅二十七点七千米,而高差凡二十五点七米,平均比降为一千零七十八分之一;大险滩达二十二处之多,其比降达二十分之一至百分之一。船只上驶困难,必须纤船与吊船,且随时有覆舟之虞,故无伦上下行,均须雇人,或联合其他同行船只之水手放滩,颇费周章。因此,他建议修黄金峡水库。“治本之法,为建筑黄金峡水库,可在渭门镇附近,建一高坝,拦蓄相当水量,消灭滩险,适应航行。而于拦河大坝中,附设船闸,以通过船只,同时可能兼作发电之用。”“汉江自环珠台至渭门镇,距离短,坡度大,滩险多,为航程中最艰难之一段,尚能在此筑坝建闸,航行之困难自解,又可发生水电,振兴工业,诚为治本之策。”由此可见,民国地理学家提出了黄金峡的综合开发方案,对今天的黄金峡开发与南水北调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尽管黄金峡航行艰难,但在陇海铁路未通到宝鸡之前,黄金峡的渭门镇与环珠台仍然是船只停靠的码头。此时,黄金峡内的锅滩,已出现了居民点,成为船只停泊处。“锅滩街为黄金峡内最大聚落,三日一集,住户虽仅十余,然以位近黄金峡中段,上下行船只,一日不能过峡时,多停泊于该村,亦为一中途站。”这可能是民国时期黄金峡航道比明清时期有所进步的一个显著特点。

第七,黄金峡被写进明清以来文人墨客的诗赋之中。明朝文人刘崧《入黄金峡夜半闻渔唱》:“紫阳观前当大河,黄金峡里听渔歌。北来南去年年好,水远山长奈别何。”说明在明清大一统时,黄金峡航道畅通,渔歌樵唱回荡在峽谷之中。明人王任的《黄金峡》:“九十余里黄金峡,二十四处白雪滩。雷向江中驱乱石,水从天上倒狂澜。铁崖礙日千山险,玉井生风六月寒。信宿龙潭幸蚤出。片帆回首抵长安。”明人文冈的《过环珠水神庙》:“路转黄金峡,江流碧玉环。舟回九十里,人避百重湾。峰屋如仙阁,人家近阆山。欲寻羽客话,云锁洞门闲。”清代关学家李柏的《汉王城》:“紫台绛阙太微连,汉业初开四百年。王气光呑秦日月,龙文云卷楚山川。地邻西蜀安刘鼎,水绕南阳启货泉。虎踞虯蟠星聚处,风华遥带五凌烟。”董诏的《渡白沙经渭门至环珠庙》:“大小黄金南,清浅石齿齿。委折出其间,势如磨旋蚁。朝发复暮宿,道里纷难记。”清代著名学者、汉中知府严如熤也认为黄金峡乃“汉江第一险,而陆路则无阻”。他认为“洋县环珠庙进黄金大峡各滩:高羊角(极险)、马尿浭(极险)、筲箕浭(极险)、粟滩子(极险)、斗九米猪滩、石大浭(极险)、大崚滩(极险)、仙人掌(极险)、金河口(极险)、憋滩(极险)、摆滩子(极险)、大瓦滩(极险)、老虎滩、锅滩(极险)、太阳滩(险)、娘娘滩(险)、牛毛滩(入西乡)、小渭门(险)。”这些文人学者对黄金峡的描写,实际上是他们经过黄金峡的人生体验。

第八,黄金峡是国家南水北调的源头和引汉济渭的取水口。黄金峡在经历了千万年的风霜雪雨之后,在中国走进新时代的今天迎来了新生。2015年,黄金峡水利枢纽工程建设正式开始,使这里成为引汉济渭工程的水源地,也是整个引汉济渭调水工程的“龙头”。水库坝址位于汉江干流黄金峡锅滩下游2000米处,电站装机容量135兆瓦。工程全部建成后,年调水量将达到15.5亿立方米,可支撑7000亿元国内生产总值,满足500万人规模的城市用水,每年可增加渭河入黄河水量6至7亿立方米,是国家南水北调的重要补充。更重要的是引汉济渭工程建成之后,长江最大的支流汉江与黄河最大支流渭河将会握手拥抱,南北江、汉与河、渭文化会出现新的交流、融通与创新、发展。黄金峡将成为汉水文化与渭河文化对话的窗口,成为汉、渭文化融通的廊道。

总之,汉江是中华江河文明的南北过渡带与南北结合部。黄金峡不仅是秦岭与巴山的结合部,也是南北江河文明的结合部,更是东南与西北经济文化交流的咽喉要道。东西南北荟萃于此,因此这里是中华江河文化的黄金地带。

(作者系陕西理工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相关文章
    西北地矿集团 陕西黄金集团秦西社一行来校洽谈合作

    7月5日上午,西北地矿集团陕西黄金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秦西社一行来校洽谈合作,校党委书记王亚杰,西北地矿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经理高菊生,陕西黄金集团副总经理、总法律顾问任革凡出席座谈,…[阅读]

    面向国家重大需求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西安交通大学一研究成果在《民族研究》发表

    近日,西安交通大学社会学系郭小弦副教授和李晓光助理教授合作完成的研究《族际交往中的“石榴籽效应”——个体特征、网络结构与社会效应》于《民族研究》2022年第2期发表。 该文从社会网络视角…[阅读]

    《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料汇编·陕西卷》召开编纂工作委员会会议

    《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料汇编·陕西卷》第一次编纂工作委员会会议于5月31日在我校召开。省民宗委新疆办主任董卓武、干部闫弋出席并讲话,校党委常委、副校长吴振磊致欢迎辞。来自我校及陕西…[阅读]

    西安交大国家社科基金中华学术外译项目举行开题论证会

    5月24日下午,西安交大外国语学院曹红荃教授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中华学术外译项目“《共产党宣言》汉译本与马克思主义话语中国化研究”开题论证会于线上举行。原著作者华东师范大学陈红娟教授、…[阅读]

    学校参加《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料汇编·陕西卷》编纂工作领导小组会议

    为贯彻落实中央统战部、国家民委关于《中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料汇编》编纂工作的部署要求,《史料汇编·陕西卷》编纂工作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近期在西安召开。省委常委、省委统战部部长郭永红出…[阅读]